【曦瑶】溯洄从之
（十一）瑶台一梦4
曦瑶 恶友
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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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一带刚刚进入雷雨季节，这雨势也是说紧就紧说停便停，明明刚刚倾盆如注，待金光瑶和薛洋御剑起身却忽然变成了蒙蒙细雨，周围泛着潮湿粘膩的气息，泥泞而又让人很是烦躁。
雨还没下透，即便是在夜里天地仍就热的像个巨大的蒸笼，薛洋虽然御着剑也还是感觉不到丝毫凉爽，他难受的拉了拉领子，又看向一旁的金光瑶，终于吐出了一直更在心里的疑问。
“你确定要赌这一把？”
“不然呢？”金光瑶却神情自若的反问道“等着回金麟台再被他一脚踹下去吗？”他身姿笔直而轻盈，表情淡定语气平静，完全看不出一点异样，只是不再有平日里人前的笑意。
“哼，从你嘴里说出来，这倒是一句难得的实话”薛洋调笑似的淡淡道，神情却是意味不明。
此次他并未着金星雪浪袍，而是自顾穿了一身漆黑的夜行衣，就连他说话的语气显得比平日更加阴邪。
金光瑶听着这话真不知道薛洋是想夸他还是骂他，竟不由的想起当年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小痞子的时候，为了试探获取信任，似乎的确是对他扯过不少谎。只是后来当彼此摸清了对方的脉络，也似乎无人再去在意那几些似是而非的谎言，以至于如今他竟一句也记不起来了。
一直以来金光瑶自认对薛洋还是了解的，但唯独有一样他始终想不明白。
“人活一世心里总会有些念想，或人或物或名或利，成美，你的念想是什么？”
如金光瑶所料，薛洋听闻马上就白了他一眼，十分鄙视的回答道
“人要想活最终还得靠求生的本能……敛芳尊是要与我交心吗？真是不巧，薛洋流氓一个，没那碍事的东西”
金光瑶听了一愣心中不由得暗暗道
“碍事嘛……”
“不碍事吗？”薛洋仿佛听到了金光瑶的心语般“看你最近这幅德行，怕是一世敛芳尊早晚要毁在那姓蓝的手里。”
说完这些，薛洋似乎是觉得自己有点多事，也没再等金光瑶说什么便加快了速度，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
蛇怪袭击的是个无名小村，金光瑶到达时，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地上的血水在黑暗中根本分辨不清，几乎有半数的房屋已经残破不堪，屋内也没有灯光。幸存的村民都面露恐惧，金光瑶差手下去询问蛇怪动向，村民只是颤颤巍巍的指向后山。此时一道巨大的闪电从天穹一直霹到地平线，照亮了后山一瞬间的空寂。一些树叶隐隐作响的，仿佛是有个什么大家伙正躲在黑暗中。
“封锁后山入口，布结界，之后照我说的结阵，没有我的命令不可放任何人进来！……本家的人也不行”
“是！”
金光瑶指挥众人将后山围了起来，便崔起剑诀飞了进去。
薛洋站在后山一处谷地入口，手里掂了掂自己拼出的那半块阴虎符，邪邪的看向一边站在高处的金光瑶。“让他们结阵吧，那东西多半藏在这里”
“四处出入口已经封住，法阵半柱香后就会完成。”
金光瑶望着远方黑漆漆的树丛，此刻寂静的没有一丝响动，连一声虫鸣都听不到。
薛洋闻言有些狐疑的往周围望了望，皱着眉头问道
“你没带些人进来？”
金光瑶纵身一跃落在薛洋后方，他点起一只明火符，一边细细端详着薛洋手里的半块阴虎符，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
“金光善把能用的人都调走了，留下些绣花枕头给我，进来横竖是要送命，不死在邪祟手里，也会死在你这阴虎符手里，若是碰巧再有几个本家的公子我这可又是一条罪名。还不如留在外面施法结阵来的有用。”
“呵，这种时候你还想着这些，我看你是怕你爹派了人暗害你吧”薛洋看着似乎要把阴虎符盯到肉里的金光瑶，撇撇嘴把手里的半块虎符还是揣进了怀里。金光瑶见状也不恼，微微一笑
“不管不顾怎么行，活着回去还有很多事要做”
“憋屈”薛洋冷着脸呸了一口，金光瑶的笑容却还挂在脸上。“你看看这里的戾气，现在还坚信自己一定能活着回去？”
薛洋的话音未落，刹时间金光瑶发现周围戾气徒增，有东西在周围行动极快，摩擦树干的声音频率越来越高。
“想活得靠求生的本能，成美自己说过的话难道这么快就忘了”金光瑶突然嗖的一声从身上崔出三道灵符，双指一指飞向周围形成一道光幕。瞬间映射出了一条巨大儿修长的黑影。
“哼哼，你搞得这一遭是刺激了些，不过我喜欢”薛洋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口哨，瞬间周遭阴灵聚拢，追着那黑影上下翻飞。
“那边！”金光瑶瞬间又飞出两道符篆，直直冲向两颗树冠的空隙，只听一阵“劈啪”声作响，金光瑶起手默念一段铭文，一道赤色的火焰瞬间缠绕在一条巨大的蛇身之上。火星四溅照亮了它庞大的身躯，足足有十丈多高。
“这TM是什么东西！……什么蛇能长这么大！”薛洋仰着脖子看到蛇怪口中巨大的信子，感到一阵恶寒，不由的爆了粗口。
蛇怪似乎被那道赤色的火焰灼烧的十分痛苦，它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张开血盆大口冲向金光瑶。
“闪开！”
金光瑶冲薛洋吼了一声，回眼看血红的信子就要戳进他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的崔出恨生，一道剑气瞬间劈了出去。伴着灵光的剑气直直冲向巨蛇的喉咙，巨蛇却只是顿了片刻甚至没有一点伤口，金光瑶已经趁机御剑飞上空中，他心里暗道不妙，看来此蛇绝非凡物。虽然恨生算不得顶级仙剑但跟随金光瑶修炼多年再加上他融汇仙门各家的独有灵力也可算是轻盈锋利到了极致。怎可能在奋力一击的情况下却伤不了这邪物分毫！
“你不会真的只带了这把软剑吧！”薛洋气急的吼声让金光瑶瞬间清醒过来，他定了定神看看远处正在施法结阵的金家修士，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了。随即又崔出一打符篆飞向巨蛇头顶，刚才那条赤焰已经被消耗殆尽，巨蛇正要再次冲过来，十二张符篆在巨蛇上方形成一道环形法阵快速旋转起来。当每个符篆各归其位，只见从四周金家修士把守的地方升腾起来的结印慢慢笼罩了整个夜空，并渐渐逼近巨蛇头顶的符篆法阵。
当两个法阵重叠的瞬间整个天空仿佛炸裂般光芒四射，一朵闪耀着点点星光的金色牡丹纹样在上，形成一个半球面笼罩着下面高速旋转的赤色光球，仿佛烈日当空。
此时若是经历过射日之征的金家“老人”看到此景一定会大惊失色，因为这正是当年缕缕强破金家攻势的岐山温氏烈阳焰阵！
“好一个双阵合璧”，薛洋不由暗暗想，“敛芳尊你真真偷的用心啊”
金光瑶用金家的星花巨阵加持烈阳焰阵攻击力，又利用温家阵法的能量加持了金家阵法的控制力。
薛洋看在眼里，咧着嘴仰望着正在施法的金光瑶。“啧啧，只可惜结界已成外面的人看不到，否则传出去你敛芳尊又要费力灭多少人的口”
“做好你的事，别的无需多问”金光瑶维持此阵似乎有些吃力，连话都说的困难。
烈阳焰阵威力强大，是当年温若寒传给金光瑶杀伤力最强的仙法，那巨蛇在此阵下竟一度无法动弹痛苦万分。但此阵极为耗费灵力，金光瑶自知他半路出家丹田虚浮，就算后天努力天资聪颖也难完全撑得住这种功法。此时金光瑶才想到，温若寒敢教他，多半也知道以他这副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威胁不到他，但在此非常时刻却也顾不得这些了。
此时只听突然一声巨响，巨蛇甩头一击，蛇牙奋力咬住烈阳焰阵的一角，挣扎几番竟然咬穿了一只符篆，赤色光球瞬间崩坏，朵朵烈焰随着高速的旋转向四处飞出，整个谷地瞬间变成一片火海，金光瑶也在巨大的能量冲击下被击飞了出去。
薛洋突然一手将自己刚刚完成的半块阴虎符拍向地面，默念咒文，只见四周煞气渐浓，很快一片火海中便影影绰绰，凶尸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巨蛇似乎只想对金光瑶复仇完全不在意周围的变化，骤然扭动了身躯向着金光瑶倒下的地方奔去。而此时的金光瑶他被气流重重的摔在了一块巨石壁上，再加上阵法失控的灵力反噬，此刻已经身收重伤。眼看巨蛇的獠牙逼进，金光瑶粗喘着咬牙再一次腾空飞起，奋力摧动恨生带他与巨蛇周旋。几番灵巧的上下闪躲之后金光瑶突然从袖中抽出数根极细的金色琴弦，他一手指尖轻轻隔空一拨便在这削铁如泥的细弦上灌满了灵力，只见他在巨蛇的周围上下翻飞，借助散落的山石落脚再发力。终于在巨蛇一声凄厉的吼叫中，薛洋看到了琴弦的作用，金光瑶突然收紧手中琴弦，冷冽肃杀的灵光陡然一闪，巨蛇再次被痛苦的束缚在几块山间巨石之中。
此时，十几只凶尸突然从火海中窜了出来，飞快的奔向巨蛇的腹部抓咬着鳞片往上爬，凶尸的怨气似乎对巨蛇产生了影响，抓咬处的伤口渐渐渗出了暗红的血迹。很快便有几只凶尸爬上了巨蛇的头顶。而源源不断的凶尸还在继续着同样的行动，没有任何迟疑，前赴后继，即便巨蛇一张嘴便能将他们咬的粉碎。
薛洋不知何时跳到了灵力和体力都快要耗尽的金光瑶身旁，抹了一把被凶尸血水溅脏的脸，恨恨的说道
“这几只凶尸对付不了它，我需要更多更强的，你的琴弦能撑多久？”
金光瑶此时已经几近透支，扯着琴弦的手抖的厉害，血水一滴一滴的从指缝中落下。
“撑不了多久……这东西不是普通的邪祟”金光瑶哑着嗓子声音有些颤抖。
这弦杀之术原本该是杀伤力极强的，可对这巨蛇却只能束缚它的行动而无法割入其身躯，甚至随时都有可能崩断，金光瑶想不通，但此时他也无暇他想了。
“哼，普通的邪祟怎么能干的掉敛芳尊！”薛洋愤恨的阴笑了两声，突然一道尖锐的崩断声穿透夜空“……琴弦断了！躲开！”薛洋大喊
金光瑶眼看巨蛇一个抖动挣脱了琴弦的束缚，对周身的凶尸愤怒的喷出灼热的毒液，凶尸军团顷刻间化为一摊泛着恶臭的血水。
他感觉自己的手指和胳膊已经完全脱力，恨生失去了主人的驾驭又变回了柔软薄片缠回了腰间。金光瑶重心有些不稳，跌跌撞撞的躲到了一块巨石后面。粗喘了一阵，才发现自己的左腿渐渐发麻，大腿外侧一道深深的伤口正在淌着污血，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薛洋的降灾在巨石的另一面抵挡了一阵，仍是落了下风，还好有阴虎符招来更多的凶尸缠住了巨蛇，薛洋才得意喘息找到了金光瑶。
金光瑶抬眼看见薛洋一只手臂负伤血色同样发污，降灾只能虚提在手中，显然他们都中了蛇毒，薛洋看金光瑶盯着他看，反而大肆的裂开了嘴笑道
“MD，鳞片还挺锋利”
金光瑶摇摇头，扔给他一瓶解蛇毒的灵药，薛洋却不以为然
“尸毒我都不怕，这区区蛇毒能奈我何”
金光瑶忽然很虚弱的打断他说。
“谨慎为好……宋子琛从小学艺的地方叫白雪观，我目前也只知道这些。”
蹲在一旁偷瞄着巨蛇动向的薛洋一听，竟噗的笑了出来
“呵，敛芳尊，料理后事吗？我现在要是走了你可就真死定了”
金光瑶似乎完全没听到他的话，继续说道
“他四处游历不一定会在那，如果今天能活着回去或许还能再查清楚些”
“这种时候不够专心，只能死得更快！”薛洋似乎不以为然，凑近了金光瑶邪邪的说道。
金光瑶仿佛受了他的影响也勉强的挑起了嘴角
“我只是不喜欢欠人情，特别是在不知道还有无明日的时候”
薛洋听闻忽然伸手从腰间又摸出一样东西在金光瑶眼前晃了晃。
“可我就想你多欠我些人情，而且要活着还，敛芳尊这么有信誉的人我怎么能放过呢”
“你确定能控制住？”金光瑶定睛一看，这是另一半原版的阴虎符！金光瑶瞬间回想起当年不夜天废墟那场血腥残暴的屠杀，全部是拜魏无羡的阴虎符所赐。
“总比等死强”薛洋淡定回复道，说着他两手各执半片阴虎符，正要将其合拢
突然，只见远处一道有幽蓝的灵光逼进，凄厉的萧声乍起！
“等……”金光瑶奋力抓住薛洋的胳膊，手指上的血水也在薛洋的夜行衣上留下了血腥的痕迹。
“嗯？”薛洋抽回手起身躲到暗处
“他怎么来了”金光瑶心里千头万绪，却也来不及理出个对策。等他回过神来薛洋已经不见了，连同两片阴虎符一起。
“阿瑶！”蓝曦臣飘然而至，一把搂住了已经站不稳的金光瑶。
“二哥……”金光瑶仍旧轻喘着，胸口隐隐渗出了些许鲜红。
“你对付不了他，跟我走！”说罢蓝曦臣就要扶起他，却被金光瑶反手握住了手臂。
“二哥，你来干什么！”金光瑶的脸此刻甚是少有的皱起了眉头，他有些激动，一时间也无暇去估计蓝曦臣是如何找到他，又是如何进了这结界，他眼中只有对眼前之人身处险境的担忧。
“蛇的听力不好，裂冰完全是靠灵力在控制它，坚持不了多久！快跟我走！”
蓝曦臣也极少有如此激动的时候，可金光瑶知道他们此刻已经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了。
“身后！快闪开！”金光瑶突然大喊，一把推开了蓝曦臣。
蓝曦臣抬眼瞬间只见身后巨蛇已经张开大口亮出獠牙袭了过来。
“阿瑶！”
而下一刻七八具凶尸突然冲出，直接冲向了巨蛇满是毒液的獠牙，瞬间化为血水飞溅四周，虽是以卵击石却为金光瑶躲避攻击争取了些许时间。
“这是！凶尸？！阿瑶怎么回事！”蓝曦臣一时惊诧，愣在一旁。
“不要多问！你走！”金光瑶见蓝曦臣此刻的表情，内心生腾出一股莫名的恐惧，一些比死亡更领他恐惧的东西。
“你的手……”蓝曦臣忽然注意到金光瑶已经被琴弦勒得布满伤痕的手指，俗话说十指连心，这等血淋淋的惨状好像上了刑一般，他想抓住那双手却被反应过来的金光瑶侧身躲开，他垂下袖子将瑟瑟发抖的手隐没其中，低着头不敢看蓝曦臣的表情，只是决绝的重复着一个字
“走！”
“……”没想到这样失礼的举动只换来蓝曦臣片刻的沉默，金光瑶许久没有听到蓝曦臣的动静，有些怯怯的微微抬头看向蓝曦臣，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眼睛里那汪深潭却传递出了复杂不可知的情绪。
忽然蓝曦臣伸手将金光瑶横抱了起来，速度极快，金光瑶甚至来不及反应。
“你！”
金光瑶刚要挣扎，那蛇怪突然又一次冲了过来，蛇牙喷出的毒液像雨点般向他们飞来，避无可避。蓝曦臣一个撤步，向后跃起一个高高的空翻，稳稳的落在朔月的剑柄上，勉强躲过了毒液的攻击。
“阿瑶，手不吃力就搂住我，别摔下去”
金光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这个放弃了手持武器而用双手抱着自己的男人，仿佛连挣扎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最终金光瑶选择了妥协，没底气的轻轻说道
“不能让金家人发现我离开，也不能……让他们看见你”
金光瑶自觉这话说的实在无礼，声音也小的像蚊子一样。
“好”蓝曦臣答的却是斩钉截铁。
蓝曦臣动身的一瞬，金光瑶的眼角忽然瞄到了不远处一棵正在熊熊燃烧的大树，火焰中薛洋正站在即将断裂的树枝上，在那里邪气而阴冷的笑着，他一只手握着两块阴虎符像是示威一般举起来向他晃了晃，金光瑶顿时心道不好。
身后瞬间骤然凛冽的凶煞怨气，也引得蓝曦臣觉查出了异样，他本能的想要回头查看却被金光瑶呵止。
“不要回头！快走！”
蓝曦臣终究未有停滞，崔起朔月一口气冲出了结界的边缘。直到一阵清丽的雨丝拂过眼帘，金光瑶这才深深的喘了一口气。
“还是放我下来吧二哥，蛇毒而已，没事的……”金光瑶努力扯出了一个微笑，可他自己看不见，真的是笑的很难看。
蓝曦臣还是没说话，也没有要放下他的意思，他只是静静的抱着金光瑶向远处飞去。
不知过了多久，蓝曦臣落了下来，眼前有一间木屋，此时屋内没有明火，该是无人。蓝曦臣收了朔月入鞘，抱着金光瑶用肩膀撞开了并不结实的门板。屋内一片漆黑，金光瑶勉强抬手催出一道明火符，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阿瑶你灵力几近耗尽，莫要崔动灵脉，何况蛇毒也还未解”
蓝曦臣查看了一番确定屋内床榻还算干净才轻轻将金光瑶放了下来。
“二哥，我哪有那般娇贵，以前什么样的地方没躺过……”看这简陋的小屋，真是让金光瑶想起了自己少年征战的时候。
金光瑶正欲自行打坐调息，蓝曦臣忽然一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他转了个方向，然后自己栖身上来跪坐在金光瑶身后，金光瑶只觉得一股清冽的灵流从背后的穴位缓缓流入丹田。身体的损伤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得到修复。
约莫半个时辰蓝曦臣撤了功法，将金光瑶一手搂在怀里，从腰间摸出一瓶蛇毒的解药喂给金光瑶，之后轻声问道
“阿瑶，好些了吗”
“二哥我没事……你……为何会来”
金光瑶身体一颤，眼神躲闪着蓝曦臣关切而炙热的目光。
只听蓝曦臣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
“林家的公子正在姑苏听学”
“原来如此……”金光瑶暗暗想，这好像倒是情理之中。
此刻两人对坐，油灯微弱的光线照不清对方的表情，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又好像一切都平静如初。
金光瑶心中暗暗算了一下，蓝曦臣这几日的行程可谓是横跨千里，如果他回姑苏后马上得了消息便赶来这里，那定也是不眠不休风雨兼程了。不知林家公子究竟说了什么，还是，蓝曦臣已经看穿了什么。
“阿瑶，我说过了，莫要逞强，你这是……诶”忽然蓝曦臣打破了许久的沉默，虽然声音依旧和煦却透着些许叹息。
金光瑶定了定神，侧过来脸不去看蓝曦臣，只是淡淡道“二哥，这事关兰陵金氏的脸面，父亲把话都放出去了，我若是收不了这蛇，就算没死也难回去复命”
而蓝曦臣却是少有的有些情绪波动。
“你们刚才已经交过手了，你觉得你能除了它？”
“必须除……”他不想多做解释，金光瑶几乎将自己整个没入了黑暗中，那一点微弱的光线仅仅映射在他仍然血迹斑斑的指尖上，原本白芷纤细的手指猩红点点不时因为痛感而微微抽搐。
“……你可知道这蛇是哪里来的”蓝曦臣平复了自己略显波动的心绪才温和的说道。
“二哥？”金光瑶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清明了些许。
“这是“巴蛇””
“巴蛇……”金光瑶默默跟着念着，努力在脑中搜寻着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仿佛是小时候听过的哪个神话故事里出现过的怪兽，而故事的内容早已淹没在沉珂当中。
“你没有听过巴蛇的传说？”蓝曦臣有些疑惑的看向他，似乎位列三尊的金光瑶此时不该一脸懵懂。而金光瑶也觉得些许尴尬，想来或许仙门中的典故他这个半路出家的敛芳尊自是有些不曾听闻的，于是只能厚着脸皮淡淡道。
“请二哥解惑……”
蓝曦臣起身踱了几步思索了些许，半晌叹了口气，说道
“……我就道那蜀山虞氏怎会给你那么重的谢礼……”
“这与虞氏有关？”金光瑶疑惑更甚了些，但他思虑敏捷很快便在脑中有了些许不成形的联想。
“巴蛇本是蜀山的灵兽。”蓝曦臣站定看向金光瑶，此时的金光瑶面色看不出血色，似还在思虑，片刻突然露出了惊讶之情
“半神？”金光瑶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各种仙门阵法还不如几具凶尸对付它来的有效。
蓝曦臣见他此番神情，坐回金光瑶身边，缓缓的说。
“虞氏家族历史绵长，最古可追溯到三皇五帝，巴蛇就是那个时候被虞氏先祖作为灵兽捕获圈养的，而那时虞氏一族的家乡就在洞庭。后来随着虞氏的扩张，巴蛇就成为了虞氏一族的守护神供奉。后来，虞氏一族被东夷打败逃往了西方，便是现在的蜀山”
“巴蛇也被带到了蜀山？”金光瑶此时也不再试图躲避蓝曦臣的目光。
“是，那个时候巴蛇这个名字才出现的”蓝曦臣淡淡回复道。
金光瑶恍然间意识到，这故事多半是记载于蓝家藏书典籍中，去姑苏听过学的世家子弟大概都会有所耳闻吧，难怪蓝曦臣惊异于他不知道此间典故。
“那现在……”如果是虞氏一时疏忽，为何会对此不闻不问？金光瑶心中升腾起些许不祥之昭。
“原本巴蛇就是上古灵兽，只因与虞氏先祖订立了血誓才能被虞氏后人所驱策，正因为是与血有关的誓约，所以历代虞氏家主第一要看的就是血统。”
蓝曦臣一席话让金光瑶猛然惊醒，“如果家主的血统不纯就无法控制它？”
“是的，巴蛇已经修行千年，自然是法力高深莫测”
“这件事，蜀虞氏为何毫无反应……”金光瑶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早已明白，正是他在不久之前动用金家的势力将母家出自兰陵金氏的现任家主推举上位的。
“现任虞氏家主刚刚继位，这种控制不了的事怎会出来自取其辱，阿瑶，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清楚吧……”蓝曦臣点到为止，静静的望向金光瑶。
“我……”金光瑶竟一时语塞，脑中还在寻这整件事的脉络“怪不得江家也不肯出手……”
“江宗主的母家便是被现任虞氏家主打压下去的那一支，以江宗主的性格又怎会来管这事”
蓝曦臣的语气很无奈但是却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温和，金光瑶低头沉默着，被遮住大半的脸只露出一个微微上翘的嘴角，让人看了心悸。
“罢了，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顿了片刻，蓝曦臣忽然抬起了金光瑶血迹斑斑的手，正要认真的为他上药。
“还请二哥赐教”金光瑶忽然幽幽的开口，只一句蓝曦臣握着他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我并没有可以教你的，事由你而起，自然也要由你结束”蓝曦臣的声音犹如冷泉里的水，静谧而深沉。
“二哥对此事甚是了解又何必谦虚，阿瑶自愧不如”金光瑶言语带着些许诡异的笑意，仿佛看穿了什么。
蓝曦臣沉默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放金光瑶的手在自己手上，一边为他上药包扎一边淡淡的说道“为了获得虞氏未来的支持，你就利用兰陵金氏的影响力和财力一手扶持了现在的虞氏家主上台，对吗”
金光瑶也配合着微微挑起嘴角，眼睛不时偷偷瞄着蓝曦臣认真为他包扎的侧脸，淡淡的回道
“二哥，我没有办法啊，若是我现在不四处寻些助力，未来拿什么在兰陵金氏立足……敛芳尊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头，父亲他从未正眼看过我……不管我为他做了多少都……”
话还未尽，没想到蓝曦臣会忽然打断他，金光瑶心中略有惊讶，但也并未表露
“阿瑶，你不该把手伸这么远的，至少现在还不能”
“二哥？”金光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是不太习惯蓝曦臣说出这样的话。
“想必金宗主现在心里也是矛盾的”
蓝曦臣认真的将为金光瑶缠好的绷带打了一个不松不紧的结，又看了看绷带下微微渗出的血迹，眼中泛起一阵怜惜。
“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金光瑶的语气忽然谨慎起来，他下意识的想要抽回自己刚被包扎好的手，却又被蓝曦臣将另一只受伤的手拉进了他的手心，继续小心的包扎起来，似乎毫不在意金光瑶徒然紧张起来的情绪继续说道。
“他会认为你已经构成了威胁，可你又是他现在唯一的儿子”
“呵，金光善何事把我当儿子过……”金光瑶不屑的扭过头。
“当然有，比如推选下任家主的时候”尽管蓝曦臣手上的动作很轻柔，但光线昏暗还是一个不小心碰到了金光瑶的伤口，惹得他手指一阵颤栗。蓝曦臣见状抓住他的手腕稳住，又心疼的皱了皱眉头，继续更小心的动作。
“他的儿子遍地都是”金光瑶倒吸了一口凉气，忍痛恨恨的说道
“但敛芳尊只有一个，啊瑶现在志在四方，又颇有手腕……金宗主想不忌惮也难”终于完成了包扎，金光瑶竟然隐约看见蓝曦臣脑门出了些许薄汗。
“这我自然知晓，可我再怎么折腾也依旧听命于他，他一个甩手掌柜大到家族派系争斗小到他丢在勾栏里的一张灵符都要我来处理，而且敛芳尊再怎么折腾还能夺了篡了父亲的家主之位不成？！他还想怎样！”
金光瑶收回手，脸却转向蓝曦臣，挂出一副哀怨又有些委屈的神情，他嘴上试探着，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蓝曦臣微微一笑，也抬头看向金光瑶，深潭一般的眸子映出微弱的火光。
“阿瑶……你真的没想过吗？”
“……”
金光瑶许久没有答话，他呆呆的望着蓝曦臣，他的二哥也正平静的看着他，和煦温柔，丝毫看不出与平日里有什么不同。可在金光瑶眼中，眼前这个人却是与他心中的二哥已经相差太多。半晌，金光瑶突兀的话锋一转，苦笑着说“林家公子是个药罐子，虽然心无城府也不至于大张旗鼓的宣扬此事，二哥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对阿瑶如此关注了？”
“阿瑶……我怎能不关注你”蓝曦臣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在此时此刻，却让金光瑶听着却是有些心悸。心一横，干脆直接一些。
“……二哥究竟知道多少”
金光瑶淡淡问道，却完全没有疑问的语气。
“阿瑶又有多少事不愿与我说呢？”
蓝曦臣平静的让金光瑶些许害怕，看着他慢慢靠近自己，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指腹描摹着自己的眉眼，温柔而暧昧。蓝曦臣的身体挡住了那微弱的灯火，而他暧昧不清的微笑也淹没在了深沉的黑暗中。这熟悉的触感，却泛着陌生的气息。
“阿瑶要报复的，是那些折辱你的人吗，还是这不公平的世界呢？”
听到此处金光瑶居然笑了，笑的凄厉而绝望。
“呵呵，报复？二哥可知此番父亲是要置我于死地，他明知此物非我能力所及，他明知此事已经没人愿意出手帮忙，他明知我会为了金家的颜面不择手段！”
“……”蓝曦臣沉默的听着，眼帘微微垂下，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此次他们如此高调，如果我侥幸没被蛇吞了，他们便会联络旧虞氏族人为了这灵兽讨伐我，若是我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功法还没准会被扣上一个温狗余孽的帽子，现在金光善巴不得把我马上赶出金家，之后敛芳尊是生是死谁还会在意！”
金光瑶越说越激动，眼神中的恨意也越发浓烈。
“……”而蓝曦臣仍旧没有任何反应的静静听着。
“二哥，到时候阿瑶可还能入得了你的眼？”
金光瑶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坐在一旁仍然平静如初的蓝曦臣，他的确是有些不由自己的激动了。蓝曦臣不动声色的伸手扶上他的背，和煦的说道
“所以你就要拼命，让薛洋动用阴虎符？”
金光瑶闻言黯然
“原来你都看见了……呵呵，可我能有什么办法！二哥，那些穿着金星雪浪袍结阵的修士你不觉得脸生吗？之前与咱们出去夜猎的人今日你又见到了几个？这些人里面究竟有几个是金光善的暗桩我都不知道，怎么敢让他们随我应敌！林家趁我初到洞庭还来不及探查一二就在深夜催我出战岂不是心中有鬼！……二哥，敛芳尊从来都不是算无遗策，这些年阿瑶都是在剑尖上走啊！……报复？真是可笑……阿瑶如今只是想活命罢了！”
蓝曦臣抬手想把金光瑶搂入怀中，却被他不动声色的躲开了。蓝曦臣轻轻叹息着，只好恢复了原来的姿势淡淡道
“你确定，金宗主是要就此至你于死地吗……罢了，我看多半他现在也是身不由己了”
“……身不由己？二哥想说的是他背后的金家长老们吗？倒是也不无可能，不过结果又有何分别，他还是要杀自己的儿子不是？而且，何止金光善，这世上想我金光瑶死的怕是不足百也差不多了”金光瑶面容带笑，却是冰寒刺骨，他忽然鬼魅般的凑近蓝曦臣紧紧的盯着他，咬着牙轻声说“二哥，也许有一天，你也会与他们一样，恨不得我死的”
一时间他们的脸几乎可以碰到一起，鼻息相互交缠，温热，粘膩，蓝曦臣抬手扶住了金光瑶的脸，没有亲吻而是用额头轻轻抵上了对方的额头，他闭上眼又一次将金光瑶轻轻的抱住，在他耳边轻柔耳语。
“……阿瑶，这世间因果循环，没有恶因也不会结恶果，不过二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你死的”蓝曦臣细细的理着金光瑶有些凌乱的发丝，将一缕长长的流海别入耳后，又敷上薄唇“既然已身处修罗界又何惧恶鬼傍身。”
金光瑶提着一颗心，忽然被什么刺痛而清醒了般挣开了那人的怀抱，幽幽说道
“好，那二哥来说说看，此局阿瑶要如何解？”
蓝曦臣被金光瑶的力道推了个踉跄，却不恼，他看了看躲到一旁的金光瑶，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金光瑶看着似乎有些熟悉，却并不是蓝曦臣该有的神情。
“阿瑶……你本不该把手伸这么长的，至少现在还不到时候……要治住巴蛇只能靠江晚吟的母族，而要他们肯出山只能将虞氏家主之位还位于他们……”
“而此事想必现任的虞氏家主定是不肯的，当然我也有办法逼他就范……”金光瑶顺着他的思路幽幽开口，他很好奇后面蓝曦臣还会说什么。
蓝曦臣起身踱了几步，仿佛在思考，忽而转身看着金光瑶说“阿瑶不若还是假他人之手来的稳妥”
“二哥你说什么？！……”金光瑶几乎可以笃定，这绝不是蓝曦臣会说出的话，而眼前的人似乎正说到了兴头上。
“既然此刻金家形式微妙，阿瑶还是避其锋芒为好，可让江晚吟联系他母家组长，阿瑶暗中支持其与现任虞氏家主分家而治，先收了这巴蛇，而之后虞氏是分是和就看他们的造化了……若此劫可平安度过，阿瑶可再看形势寻求助力……如何？”
“二哥……你……”金光瑶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蓝曦臣。而蓝曦臣却十分了然的微笑着，似乎是为了解惑般，又补上了一句。
“二哥是蓝家宗主，平日里自然是要多考虑姑苏蓝氏利弊，可二哥不瞎也不傻呀”
“江晚吟不会与我合作的”金光瑶整个人都还在震惊当中，只能顺着他的思路继续说
蓝曦臣重新走回榻边，俯首对上金光瑶的眼睛，微笑着幽幽开口“他是不会帮你，但他会帮我的……”
金光瑶的头脑飞快的运转着，却还是一时想不出如何应对，他从来不曾想到会有眼前这样一番场景，他一尘不染的二哥，高洁名士蓝家宗主泽芜君，竟然正在与他密谋挑起另一个玄门世家内斗。
思虑了半晌，金光瑶才黯然而冰冷的回了一句
“二哥可知，有些脏东西一旦粘上身就再难洗净了……”
“这难道不是阿瑶想要的？”
听闻此话金光瑶脑中一阵嗡嗡作响，终于鼓起勇气定睛细细的观察蓝曦臣近在咫尺的那张俊秀的面庞，他那幽谷深潭般的眸子，映着微微跳动的灯火，却好似地狱烈焰一般，而除此之外只有一片死寂的漆黑。
凝视片刻金光瑶仿佛要被那黑暗中的东西吸了进去，那里没有清泉而是令人窒息的一汪泥沼。
“……你不是蓝曦臣！”
金光瑶盯着眼前的人一字一句的狠狠说道
“哦？”而‘蓝曦臣’却还是温文尔雅，丝毫没有慌乱。
“不管你是谁，既然你知道那么多便不能再留。”金光瑶露出了阴冷的微笑，他微微抬眼幽幽的看着面前的‘蓝曦臣’，腰间的软剑已蓄势待发。
‘蓝曦臣’依旧面容带笑，可怎么看，表情却都逐渐狰狞起来，仿佛鬼魅一般。他甚至更加得寸进尺的逼近金光瑶。
“阿瑶，你要杀了我吗？难道你想要的不是一个万事都能包容于你的二哥？无论对错都会迁就你的二哥？无论何时都可助你一臂之力的二哥？”
失去了安全距离的金光瑶一个踉跄，倒在塌边的墙上，恨生已经铮铮的握在了手里，瞬间手指的剧痛又钻心般的叫嚣起来，他的剑尖颤抖着指向面前的‘蓝曦臣’。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此刻喘息的厉害，不知为何心中汹涌着许多熟悉又陌生的片段，竟一时分不清真假，有些乱了心神“……我的二哥端方雅正，怎会容得下此等龌龊阴谋！我的二哥心有担当，怎会以身犯险陷置家族于不顾！我的二哥清丽出尘，更不会……无端与人酒后偷欢……”
‘蓝曦臣’却不曾有丝毫畏惧之色，只是不再微笑，变成了一副伤感的神情，仍是慢慢靠近着自己。
“阿瑶……你真的不要我了？”
那人还在慢慢逼近着，金光瑶只觉得自己手抖的厉害，却分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眼前这张与蓝曦臣别无二致的脸。
“……你！别过来！” 金光瑶在一阵恐慌之中看着‘蓝曦臣’欺近的同时，剑尖已经一点点没入了他的胸口，“……不！”那悠扬的卷云纹渐渐被里面渗出的血迹染红。
金光瑶看着那片血色晕开心中越发恐怖，一时失神竟松了手中的剑，剑身已经深深的刺入了对方胸膛，失去灵力控制的仙剑却仍然直挺挺的，金光瑶努力将眼前的景物重新聚焦定睛一看，这柄剑哪里是恨生，分明是蓝曦臣的朔月！
“为何，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何！”这声音沙哑而虚弱
金光瑶瞪大了眼睛颤巍巍的抬起头，眼前的人身形消瘦，满脸血迹，发丝凌乱，似是疼的忍不住粗喘着，金星雪浪袍早已被血红染了大半，一双黑的发亮的眼睛狠狠的盯着自己，眉间一点朱砂！
这分明是自己！
瞬间，汹涌的记忆潮水般的淹没了金光瑶，那些曾经在脑中飞过的似是而非的片段此刻都清晰无比的叠落在他眼前。他狠命的摇了摇头，再睁眼，自己却已经置身于观音庙中，他看向自己的手，飞溅的血迹已经将绣着卷云纹的白色袖口染红。
“……蓝曦臣？”他不可置信的默念了一声，自己怎么会变成‘蓝曦臣’，他又转头看向周围，人影绰绰，果然该在的人都在。
“泽芜君快离开他！”这声音遥远而恍惚
还等不及金光瑶反应，眼前的‘金光瑶’突然决绝的露出了冰冷的笑意，他退开了刺入胸口的朔月，更多的血从胸口的伤口中喷溅而出。
‘蓝曦臣’似乎是本能的伸手要抓住‘金光瑶’，身子不自觉的前倾出去。
金光瑶在蓝曦臣的视角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体的记忆似乎也被唤醒，他甚至分不清这令人窒息的疼痛是来自心里还是来自自己的身体。而下一刻黑暗中伸出了一只雄健有力的鬼手一把扼住了眼前‘金光瑶’的脖子。
“阿瑶！”
金光瑶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在‘蓝曦臣’的身体里看着’自己’惨笑着，那个时候的自己，那一瞬间的抉择，他还记得……
他原本是恨的，他原本是恨不得这所有的一切都给自己陪葬，可是……
“阿瑶！”
‘金光瑶’突然一把推开了‘蓝曦臣’，金光瑶跟着‘蓝曦臣’视野突然一个踉跄，在蓝曦臣的视野被泪模糊之前，他看到了’自己’最后的表情，不舍。
金光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聂明玦的手下痛苦的扭动挣扎着，一点点被聂明玦的手扭断脖子，发出“咯咯”的响声。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周围天旋地转，世界再次翻转扭曲起来。自己仿佛已经脱开了‘蓝曦臣’的身体，周围一片混乱，渐渐远去，跌坐在一旁失神的‘蓝曦臣’，随着‘聂明玦’和‘自己’一同隐没在黑暗中。
剧烈的疼痛在金光瑶的心里抽搐叫嚣，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却仿佛吸不到一点空气，此时所有的记忆都已经恢复，可心中却升腾起了更加迷茫的恐惧。他的视野渐渐模糊不清，意识却越发清晰，忽然一滴泪珠滴落在了他的手心，才意识到他竟没有发现，自己哭了。
他颤抖着肩膀忽然感受到了轻轻的力道，轻柔的仿佛棉絮一般，却又温暖结实。一双手缓缓从身后环住了金光瑶的肩膀。这熟悉的兰草香味，金光瑶挣了挣那双手却环的更紧了，直接将他贴向了身后温暖的胸膛，他哭着哭着竟然失笑的出了声。
和煦如玉的声线温柔的在耳边响起
“该醒了，阿瑶……”
云深不知处外，一处隐秘的仙府
檀木雕花的床榻上，一个面容清秀身形瘦削的男子静静的躺在上面，他很安静，鼻息平稳，只是眼角若隐若现一处还未干的泪痕。
蓝曦臣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指腹轻柔的在他胸口划过，白芷的胸膛没有一点痕迹，但他还是微微皱眉，他又看向挂在墙上的朔月，心中一阵淡淡的疼痛。
忽然门外飞来一只闪着灵光的彩蝶，落在他的手背上，他知道是有人来访了。
整理好仪态，蓝曦臣缓步走到山门处，抬手解了结界，来人一袭白衣，恭敬的拱手向他行礼。
“忘机”蓝曦臣微笑着扶上蓝忘机的肩膀。
“兄长……你信中所提之物都在此了”蓝忘机没有表情，却是欲言又止。蓝忘机将手中的包袱交于蓝曦臣手中。
“呵呵，忘机放心，无事……只是，这香炉却是对他不太友好……忘机顺道把它带回去吧”
说着蓝曦臣从乾坤袖里取出那个蓝忘机十分熟悉的香炉，他接过握在手里，香炉灵光一闪仿佛在与他俏皮的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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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这段写的有些辛苦，删了写写了删，总觉得写不出心中的瑶妹，无奈水平有限，凑合看吧。
这场梦写了这么久大概前面的剧情都快忘了吧，之后会尽量把剧情紧凑起来，这里对不住关注此文的道友啦，感谢还能耐着性子看到现在的亲们。
之所以会有这场大梦完全就是因为某天听到了一首老歌，莫名的就想到憋屈的瑶妹，歌词贴出来跟大家分享一下，有兴趣的道友找来听听或许搭配此文食用效果更佳哦。
以上
Duvet (Acoustic) - Bôa
羽绒 (Acoustic) - Bôa
And you dont seem to understand
你似乎不能理解
A shame you seemed an honest man
遗憾的是 你的表现很是诚实
And all the fears you hold so peak
你紧紧藏匿的恐惧
Will turn to whisper in your ear
都会回荡你耳边
And you know what they say might hurt you
你知道那些言语会伤害到你
And you know that it means so much
你也知道那对你意义非凡
And you dont even feel a thing
你看起来不以为意
I am falling I am fading
我在坠落 我在消失
I have lost it all
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And you dont seem the lying kind
你似乎不是会说谎的那种人
A shame then I can read your mind
遗憾的是 这样我能读懂你的心意
And all the things that I read there
我能读懂你的一切
Candle lit smile that we both share
烛火点亮你我脸上的微笑
And you know I dont mean to hurt you
你知道我从未想过伤害你
But you know that it means so much
但是你可知道 这对你的意义
And you dont even feel a thing
你看起来不以为意
I am falling I am fading
我在坠落 我在消失
I am drowning
我在沉没
Help me to breathe
帮我恢复呼吸
I am hurtingI have lost it it all
我受了伤 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I am losing
我在失利
Help me to breathe
帮我恢复呼吸
I am falling I am fading
我在坠落 我在消失
I am drowning
我在沉没
Help me to breathe
帮我恢复呼吸
I am hurtingI I have lost it all
我受了伤 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I am losing
我在失利
Help me to breathe
帮我恢复呼吸
I am falling I am fading
我在坠落 我在消失
I am drowning
我在沉没
Help me to breathe
帮我恢复呼吸
I am hurting I have lost it all
我受了伤 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I am losing
我在失利
Help me to breathe
帮我恢复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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