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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瑶】溯洄从之

（六）不可为1

 曦瑶 恶友 追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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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

 

姑苏 彩衣镇 客栈

 

薛洋插着肩看着站在窗边的金光瑶，感觉很诧异，他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拿出了压箱底的传送符，又废掉自己几乎一半的灵力来助他尽快把这个烫手的山芋送出去，可他为何没有直接去蓝氏仙府而是在山脚下找了间客栈落脚。他看看躺在一旁的金凌，又看看神色自若的金光瑶，感觉自己好像做了多余的事。

“为何不将他直接丢给泽芜君？”薛洋没好气的问。

“我现在不便公开露面，也不便再去见他……你身上的玉牌可还在？”

薛洋一副鄙视的眼神看着金光瑶，心里默默道：不便？这个大麻烦只要丢给蓝家用不了多久暴风骤雨就要来了，你现在躲着谁呢。不过此时，薛洋还是放弃了继续怼他的念头。

“那种好东西我怎么会丢呢”他拿出了一枚玉牌在金光瑶眼前晃了晃。

金光瑶终于将视线从窗口移开看想他，“入酉时你便去将此物放入寒室书房”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封信递给薛洋“那时候是蓝家用餐的时辰，书房不会有人，……之后不要再回来这里”金光瑶说的平缓，最后竟然还对他微微一笑。

“不回来？那我去哪？”薛洋一时有点懵。

“去做你要做的事”说着金光瑶又扔给薛洋一个东西，薛洋接住查看原来是一颗镶金灵石“金麟台向东五十里，有一座尚未完工的仙府洞天，你按照灵石指引便可寻得此地”

薛洋掂了掂这颗金光闪闪的灵石，上面刻着撰文的“敛芳”二字，“你上辈子偷偷给自己造的？”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金光瑶，而金光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继续自顾自的说着“那里滨海临风汇聚日月精华，最易生根养灵，可助你。”

薛洋知道敛芳尊向来敛财有道，却没想到居然短短几年就已经富到这种程度。“每次你开出诱人的条件，总是意味着十分十的凶险”薛洋一边随手把灵石收好，一边坏笑着拍拍金光瑶的肩。

“怎么，为了他难道不值得？”金光瑶也不示弱，扭头拨开薛洋的手，挑起一边嘴角瞟了他一眼，继续看向窗外。金光瑶自从进了房间就总是紧张着周围的情况，薛洋觉得他是紧张过度了，如果真有人暗中埋伏此时这般情况他们也是瓮中之鳖，又何苦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

“诶，的确是个无法拒绝的条件”薛洋想到这竟然给自己倒了杯茶，装模作样的品了起来。

“日后你且安心修养，待时机成熟我会再去寻你”金光瑶徐徐的说着，不再看他。

“呵，行啊，反正我不管在哪你都寻得到”薛洋扭头似是有些不服气，但也不再说什么。

半晌，盯着外面的眼神忽然一闪，薛洋一激灵跳到他跟前一同望向窗外。

“外面有动静”金光瑶眉头一紧。

“怎么是他？”薛洋探着头望去，只见一个手拿折扇衣着雅致的公子哥笑眯眯的走进店里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清河聂氏家主聂怀桑！

 

“客官～您住店吗？”掌柜的看此人穿着不凡马上就笑脸相迎的走了过去。

“不不，给我一个雅间一坛你们这的好酒几个下酒菜就行”聂怀桑也笑嘻嘻的似乎兴致极好。

“好勒”掌柜开心的去做事了，聂怀桑则跟着小二走到了楼下的雅间，关上了门，薛洋还等着看后面有几个人跟来，结果等了许久居然没看到一个聂家人。

“聂怀桑自己来的？”薛洋疑惑的自言自语。

“……先不管他，金凌的咒术可已经解了？”金光瑶略显急切的问道。

“解啦，再两三个时辰就醒了”薛洋有点不耐烦，

“这么久”金光瑶隐隐皱了皱眉头。

薛洋见状邪邪的一笑“我以为你不想他醒在你面前呢，我猜错了？”

金光瑶思索片刻，似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也好……蓝家的人来之前我看着他便是”

薛洋听完这话很夸张的打了个冷颤。

“啧啧，你可以再肉麻点，我走了～……后会有期～敛 芳 尊”

金光瑶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直到听见木窗被推开之后“嗖”的一声，窗外夹杂着牡丹花香味的暖风徐徐吹了进来，金光瑶才挑起了一边的嘴角自嘲的摇了摇头。

 

算算时间，即便蓝家的人用最快的时间赶到也应是傍晚了，金光瑶却有些心神不宁的在屋内来回踱步，恨这日头不能马上落下。他盘算着薛洋有没有将信按时送到，路上有没有碰到阻碍，蓝曦臣能不能顺利看到那封信。以他对蓝曦臣的了解，他晚餐过后回去总要夜读一会儿，但若是有弟子找他有事或是……金光瑶狠狠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头，强制自己停止这些无用的联想。或许只有在没有哪双眼睛盯着他的时候，他才会显露出如此烦躁不安的情绪，敛芳尊在世人面前只能是那个行事周全八面玲珑得挑不出一点毛病的样子。他无意中瞥了一眼躺在一旁的金凌，那身金星雪浪袍在他眼前熠熠生辉，似乎是鬼使神差的，他呆呆的盯着金陵胸前那朵银丝线勾勒的金星雪浪牡丹花，伴着金凌规律的呼吸，仿佛有了生命般，飘摇着。金光瑶只是呆呆的看着，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些熟悉的声音，杀伐、礼乐、谈笑、阴谋……，忽然耳边闪过一阵幽深清冽的洞箫之声，伴着恬静轻柔的琴音。金光瑶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脑中幻境，竟微微的勾起了嘴角。那抦金星雪浪白牡丹慢慢的被夕阳的余晖染成了金色、橘色然后渐渐暗淡下去。

 

时辰差不多了，金光瑶却越发的惴惴不安，终于，在屋内屋外开始盏灯的时候，金光瑶听到了一队人上楼的声音。金光瑶从门缝中撇了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是那个总跟金凌一起的蓝家小辈……”他默默念道“还不错”

脚步声临近，金光瑶赶紧躲到了金凌床边的屏风之后，想着只要他们把金陵带走自己就马上离开。

 

 

“请问，屋里有人吗？”蓝思追礼貌的敲了敲门却没有回应。

“……”

“金凌？你在里面吗？ ……”蓝思追有些紧张却还不失礼仪，可仍然没有人回应。

“……”

“不说话我们就进去了……得罪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推门而入，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毫无意识的金陵。

“金凌！金凌！你怎么样？金凌？！”他睁大了眼睛冲了过去，扶在金凌身边用手推了推，仍不见反应，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很快，蓝思追镇定下来，他把了金凌的脉，确定他身体并无异常，便决定尽快将金陵带回云深不知处。

可就在此时，门外的一名蓝家弟子忽然开口“师兄，外面好像又来了一队人，怎么办？”

蓝思追听闻先是一愣，但很快稳定了情绪转身正了正衣襟，

 

“金家的人也来了……”金光瑶听到脚步声便能猜得出来，那种不可一世的姿态也只有金家才能摆的出来。“金家是得到消息了？可也不应该这么快……”金光瑶暗自琢磨着这各中蹊跷，“这件事按说只有薛洋可能泄密，可若是他要对付我何必如此周折……”

忽然一阵犬吠声，金光瑶心中暗道“不好！金陵的黒鬃灵犬！”他有心想逃，但片刻就已经听见楼下嘈杂的脚步声，就连后窗外也已有人埋伏，思前想后还是先按兵不动。

 

“灵犬有异！上楼看看！”金家队伍为首的是一位金家长老。

“是！”于是一众金氏弟子作势要冲上楼去，走到一半却被蓝思追挡了下来。

“嗯？姑苏蓝氏子弟……你们拦我作甚？！”金家长老似乎十分看不上眼前这个斯文的年轻人。

蓝思追此时一反平日里斯文谦恭的样子，先拱手向对方行礼，然后不卑不亢的答道

“此乃姑苏彩衣镇，不知兰陵金氏前辈来此有何贵干？”

金氏长老眼看自己被一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小辈阻拦，气的瞪起眼青筋暴突，恶狠狠的吼道

“我们奉命来解救我家宗主！还请姑苏蓝氏不要阻挠！”

“……前辈且留步……”蓝思追清楚的记得从云深不知处出发前，泽芜君叮嘱的话，“找到金陵马上带回云深不知处，切勿交于他人。”而在与金陵长期的交往当中，蓝思追也隐约感觉到金陵对兰陵金氏内部纷争的苦闷，多多少少明白泽芜君的用意。

“无需多言，我等寻自家宗主天经地义，不劳姑苏蓝氏费心”说着他向后方的金氏子弟一招手吼道“还愣着干什么，上！”

蓝思追眼看金氏弟子要冲上来，他咬着牙一步也不退让，手已经紧紧的握住了剑柄，而身后的蓝氏弟子见状也没有人退让，严严的将楼梯口封死，纷纷准备拔剑。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只听不远处又响起了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是啊……，舅舅寻外甥也是天经地义，这位金家长老可否让一下”

“江……江宗主”金氏长老回头一看，脸色就变了。

“江宗主！”蓝思追此刻见到江晚吟冷着脸出现在人群中简直要喜极而泣，但马上又控制住自己的心绪，恭恭敬敬的向江晚吟行礼，之后微笑道“请江宗主上楼一叙”。

此刻江晚吟杏核一样的眼睛冷冷的撇了一眼身边的金家长老，金家长老似是有些心虚的避过了江晚吟的视线。江晚吟认得他，这个人在金陵继任金氏宗主的时候就纠结多位旁系家主起来反对，在金陵继任的这七年中也曾多次暗中谋划将金陵赶下家主之位，但都是半途而废。江澄也没理他，给跟在后面江氏弟子使了个眼色，一众紫衣修士就将整个客栈围了起来，然后他才缓步上楼，踩上木质楼梯还不忘回头斜眼俯视着那位金家长老，勾起嘴角冷冷道

“既然在姑苏，还是客随主便比较好”

“哼！……”听到身后金氏长老气愤的回应，江晚吟着实乐在其中。

招手唤来自己的心腹在他耳边似是要耳语，却声音大的就怕在场哪位听不清楚“把周围都给我封住了，有可疑之人先抓再审！”

“是！”

 

江晚吟之后快步走上楼梯，蓝思追紧随其后

“江宗主”

“金凌在里面？”江澄这才显露出些许急切的情绪。

“是，但尚在昏迷当中”蓝思追答道

“什么！……金凌……金凌！”江晚吟一脚踢开了房门，吓得蓝思追有点懵，竟然差点忘了要说的话。“江宗主，您别激动，我们查看过金宗主脉象平稳灵力丰盈，无大碍。”

“那他这是……”江澄看到躺在床上的金凌，心中的愤怒似是无处发泄，只好攥紧了拳头。

“想必是咒术刚刚解封，尚需恢复……”蓝思追尽量控制语气平缓，不想再刺激到眼前这位玄门有名的冷脸三毒圣手。

“咒术……”江澄默默念着，似是有些无法相信。的确，金家乃玄门百家中赫赫有名的金主，不要说金氏家主，即便是旁系长老随身带的驱邪解咒的法器也是多的数不胜数，究竟是什么样的咒术把金陵弄成这个样子。

“具体为何，思追也不敢确定。”蓝思追看出了江晚吟的疑问，正欲提出将金凌带回云深不知处，还未等他说出口，只听楼下又传来一阵犬吠。不多时，金凌的灵犬“仙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径直窜入了房中，它穿过蓝思追和江晚吟一下子扑到金陵床上，又是闻又是舔，半晌，见金凌还是没有反应，仿佛很失落的蹲在一旁呜咽起来。金光瑶从屏风的缝隙中看着他送给金凌的灵犬，很多回忆涌上心头，而最终还是停在了观音庙那一夜。忽而一阵夜风，从薛洋跳出的那扇打开的木窗吹了进来，突然，仙子似乎嗅到了什么，警觉起来，它的鼻子动了几下，一瞬间跳到了屏风旁边狂吠起来。金光瑶有些绝望，心道“这畜生，记性倒是真好！”

 

江晚吟见状一个健步追了过去一剑劈开屏风吼道“什么人！”

金光瑶一个侧身躲过了三毒的剑气，纵身一跃道窗边冲了出去，而窗外正有一群金氏和江氏弟子对峙，见窗中越出一人马上拔剑准备迎击。

“他是那天带走薛洋的……” 江晚吟口中喃喃道。

看见金光瑶的一瞬，他的身形与那天御剑发动传送符救走薛洋的人影重合起来。

这时窗外有金氏弟子大喊“恨生！是金光瑶！”只见金光瑶将缠在腰间的软剑催出，金色的剑气在人群中上下翻飞，剑身所到之处无不金石具裂。

“抓住他，是他劫持了宗主！”不知是谁的喊声，推波助澜的使人群的攻势更加密集。正在不可开交之时一道蓝色飞剑带着浑厚的剑气飞入阵中，铮铮的插在地面，隔开了金光瑶与阻击他的人群。

“避尘！”在场众人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这把银色的仙剑。

“含光君？！魏前辈！？”蓝思追惊喜的喊了出来。

江晚吟抬眼一看，正是蓝忘机和魏无羡，一白一黑站在月下的屋檐上，真真是一对璧人。而在场的修士看见含光君的到来也莫名不在轻举妄动，金光瑶看到空挡想要纵身御剑离开，但还未等他崔动剑诀身后道紫色剑光便突然袭来，他只好握住恨生回身格挡，但他灵力本就尚未恢复刚刚又消耗了不少，做出了动作却完全挡不住三毒的剑刃。金光瑶眼看着三毒的剑锋从恨生柔软的剑身划过，直直的在他的右臂上划开一道喷血的口子。瞬间的剧痛和麻木让金光瑶手中的恨生瞬时落地，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的夜晚。金光瑶忍着剧痛，捂住不断流血的手臂，恨恨的看向江晚吟。

江晚吟见三毒飞出，再次崔动剑诀召回飞剑，从金光瑶背后直直刺了过来。尚在他来不及反应的瞬间，避尘突然与三毒相击，一片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三毒被击飞，回到了江澄的手里。

“含光君你什么意思！”

“此地不易动武”含光君冷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这时众人才想起，此地乃人口密集之地，玄门在此大打出手不仅有伤颜面，更是很有可能会伤及无辜。

“我们再不来，彩衣镇就被你们拆了吧”

魏无羡可不想让他心心念念的彩衣镇毁在这群人手里。

 

金光瑶捂着伤口在地上粗喘着，见人群中一阵骚动，只需扫上一眼就知道那人是谁，他此刻真真觉得崩溃，仿佛跟赶场似的，无论是牛鬼蛇神还是草包软蛋都约好了般纷纷粉墨登场，

 “外面怎么这么吵……嗯……都这么晚了？……啊！！含光君？！魏兄？！江兄？！你们这是……下个月的清谈会不是在云深不知处吗……”不是别人，正是酒足饭饱喝的有些晕乎的聂怀桑。他晃晃悠悠的走到江澄身旁，定定的看着对面的人，似乎眼神对焦都要好一会儿。

“你！你！你是那天在我家的那个！你从曦臣哥那逃走了？！”看清金光瑶的脸聂怀桑仿佛突然清醒了般。

“果然是你……”江澄也在心里暗暗确定了眼前此人的身份，但还是崔动了紫电，瞬间手中的指环闪出一道紫色电光变成握在江澄手中的仙器紫电。

“江澄你等下！”魏无羡喊道，但无济于事。

“到底是不是，紫电试过便知”江澄仿佛没听到一般。

金光瑶看到紫电，心中的恐惧再也无法掩饰，他颤抖着向后退步，而紫电的鞭子还是毫不留情的向他飞了过来。金光瑶他看准了江澄手里的动作，身体向反方向一倾，用力一跃看着紫电的气刃险些划过自己的肩膀，浑身就仿佛飘忽了一般，意识消减了大半。落地瞬间由于意识恍惚和手臂的剧痛，金光瑶失去平衡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若不是心虚躲什么！”江澄走近俯视着他，准备再下手第二鞭。金光瑶死死地盯着他高高抬起来的手，紫电如一条紫色长蛇般吐着信子，向要一口吞掉他。金光瑶见大势已去，他木然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再次变成孤魂野鬼。

此时夜空中一阵清风袭来，萧声咋起，江澄的紫电落下的瞬间一股冷冽的气流凌空而至，瞬时将紫色的长蛇振飞。

 

“蓝曦臣！”当金光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倒在蓝曦臣的臂弯里，被蓝曦臣一手架着御剑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