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n

【曦瑶】溯洄从之

(九)瑶台一梦2

 利用碎片时间来写果然写的也跟碎片一样,不过是梦嘛,梦本来就是碎片

(一)https://rn963.lofter.com/post/1f9d0043_eeb6cbd8
(二)https://rn963.lofter.com/post/1f9d0043_eeb981bc
(三)https://rn963.lofter.com/post/1f9d0043_eebb9f06
(四)https://rn963.lofter.com/post/1f9d0043_eebd05df
(五)https://rn963.lofter.com/post/1f9d0043_eebe8da3
(六)https://rn963.lofter.com/post/1f9d0043_eec2a2e3

(七)https://rn963.lofter.com/post/1f9d0043_eec4a00a

(八)https://rn963.lofter.com/post/1f9d0043_eedc2964

----------------------------------------------------------------

前文

 

头很胀,眼睛酸涩,努力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衣服,看看一旁一脸看他笑话的薛洋。

金光瑶努力的想回忆起些什么,可脑子里仿佛空空如也,他只记得自己今天本该将他的瞭望台提案交给金光善,可现在,那叠纸还在自己手边。他知道过了晌午金光善便通常又要失踪,而尽管如此,金光瑶此刻也丝毫不想看见金光善的脸。

他定了定神,径直走向了绽园的书房,薛洋也咬着糖豆慢悠悠的跟了上来。

“我在这躺多久了”金光瑶问向一旁一脸坏笑的薛洋

“这谁知道,我可是刚从云梦回来连炼尸场都没顾上回呢,不过我听说你从昨晚开始就把自己关在这里谁也不许进哟”

薛洋一副看笑话不嫌事儿大的样子,露着两颗小虎牙笑了一路。

“那你怎么进来的”金光瑶轻描淡写,心里却隐隐的不悦。

“你觉得有谁会拦我?”薛洋满不在乎。

“这倒是”金光瑶几乎是下意识的摸了摸盘在腰间的恨生,似乎在确认什么,他的头还有点懵,隐隐约约的只能记起昨晚他自己在绽园借酒消愁,之后便醉了,好像还做了很多梦,但也都记不清了。

世人皆知敛芳尊一向酒量甚好酒品也不错,几乎没人见过他喝醉的样子,其实他不是没醉过只是太多秘密不能为外人道,真正能允许自己喝醉也只有在这绽园中对天独酌的时候。

“我还以为,你和你家蓝宗主在……”薛洋将脸凑近了看着金光瑶坏笑着

“成美,慎言”金光瑶很快恢复了敛芳尊的标准表情,微微挑着嘴角,目不斜视的推门踏入了书房,把手里的一叠改的密密麻麻的纸轻轻往桌上一甩。

“哈哈哈哈,你何时见我慎言过?”薛洋依在窗边一手抱着降灾插着肩笑的有些放肆。

金光瑶没理他,只是默默从桌子下面摸出一个信封。

“说起来倒是有一件事”他抖了抖这信封上的尘土,似乎已经被放了很久没有动过。然后轻轻递给了薛洋。

“这是什么”薛洋有些不解。

“药方”

“做什么的?”

“自然是治病”

金光瑶慈眉善目的说着,薛洋却是邪邪的舔了舔嘴角

“呵呵,这回又是哪个倒霉蛋?”

金光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有几位药材有些难寻,还得辛苦你了”

薛洋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感觉自己中了圈套。

“怎么?真怕我碍你们的事?啧啧……”

“……”金光瑶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薛洋。这样的一张脸,在旁人眼里也许可称得上温和可亲,可在薛洋眼里真是从头顶冷到了脚跟,半晌他只得假意而夸张的摇摇头。

“一说到他敛芳尊就像换了个人,行,我去,不打扰你们快活~”

此时一位金家弟子在门外轻轻轻轻敲门,禀报道

“敛芳尊,姑苏蓝氏宗主此刻正在金麟台下,说来找您的”

金光瑶愣了一下,努力在记忆里搜寻自己是否邀请过蓝曦臣的各种信息,却是无果。他只好苦笑着摇摇头,心想蓝曦臣真会挑时候,今天自己这一脸倒霉样子怕是要都被他瞧了去,不过反正他来金麟台从来也没什么坏事,罢了罢了。

“知道了”金光瑶平静的回道,他环顾了一下房间,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又补充道“先带蓝宗主去后园赏赏花,说我稍后去迎他”

“是”听外面脚步声远了,薛洋又笑了起来

“哟,还真来了,那个说什么 ……什么到……来着?”

薛洋看金光瑶默默的收拾着书桌上散落的或平或皱的纸片,好像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心里有些恼了

“切,走了!真没意思!”

“成美”一边收拾屋子的金光瑶还不忘淡淡的叫住薛洋

“什么?”薛洋没回头只是停住了脚步。

“走后门”这语调平和温柔,可听在薛洋耳朵里竟是刺耳的紧。而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重重的摔门声。

 

金光瑶收拾的差不多,刚要开门忽然看见角落的玉面小方桌上还摆着一只青瓷酒壶和一个孤零零的酒盅,虽然看着也算雅致但金光瑶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将它们收进了多宝阁。然后重新命人去煮了一壶新茶。

窗外一阵暖风熏得金光瑶有些迷离,几片薄云掠过,被太阳镶了一层金边,一时间还真有几分仙气,仿佛看到了那修长身姿抹额上的卷云纹若隐若现。金光瑶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肖想蓝曦臣的,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是因为这场阴差阳错令人不齿的婚姻,也许是因为这暗无天日的权利与生存的角逐,也许在更早之前……似乎在这世间只有面对蓝曦臣的时候,金光瑶才是那个自己想要的自己。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后园。

“二哥”金光瑶远远的就看到牡丹从中那抹白色的身影,皎皎君子玉树临风,蓝曦臣正细细的观赏着眼前这株盛开的金星雪浪,闻声不由回头一望。那清秀的眉眼硬挺的鼻梁和微微上翘的嘴角,恰到好处的展开在那张白玉般的脸孔上,简直就是一件绝世艺术品。

“敛芳尊”蓝曦臣柔柔的微笑让金光瑶似乎瞬间忘记了所有的烦恼。

“二哥总是这样客气,倒显得三弟我失礼了”金光瑶也微笑着迎过去

 

他颔首行礼,蓝曦臣则伸手拖住了他弯腰行礼的胳膊,

“与二哥无需如此礼数”不知为何蓝曦臣的声音今日显得格外和煦。

金光瑶会意便起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平日都有些习惯了”

蓝曦臣定睛看了看金光瑶,有些担忧

“阿瑶最近可是睡眠不足?我看你面色不太好”

“诶……一言难尽……”

金光瑶正踌躇着要不要结束这个话题,忽然七步之外一名侍从向他行礼说道

“敛芳尊,蓝宗主”

“何事”金光瑶对此时被人打扰深感不悦。

“额……”

见来人支支吾吾,金光瑶也无奈的了然于心,一定又是出了什么不好为外人道的丑事等他去灭火。于是十分抱歉的转身与蓝曦臣说道

“一些族中事务,让二哥见笑了。二哥不妨先去书房,我已备好了新进的峨眉雪芽”

“无妨,三弟先处理要事为好”蓝曦臣似是习以为常般的只是微微一笑,金光瑶却看的有些失神。

“那,小弟失礼了,去去就来”金光瑶有种奇怪的预感,今天的蓝曦臣似乎与往日有哪里不太一样。

 

侍从跟着金光瑶出了绽园,走到一处僻静的池塘边。此处乃金家一处废弃的庭院,草木恣意生长,虽然也是花开满园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什么事慌慌张张”此处已经避开蓝曦臣的视线,金光瑶从容不迫面带笑意,更像平日里金家子弟眼中的敛芳尊。

“是薛公子……”侍从颤颤巍巍的答道

“成美怎么了?”听闻金光瑶暗自定了定神,却还是有些微微不悦。

“薛公子刚才和那个……那个莫玄羽打起来了”侍从的眼神里还带着些许恐慌,而提到莫玄羽又是相当的鄙夷。金光瑶斜眼看向他,侍从不经意对上了金光瑶的眼神,有些无措的马上避开了。金光瑶则微微挑起嘴角说道

“……莫玄羽也是你们叫的?”

那位侍从马上明白了金光瑶话里的意思,虽然莫玄羽明面上是被当做外姓门生接回了金麟台但很多人都知道他其实是金光善的私生子。只是平日里这位莫玄羽行事作风实在有些放浪形骸,修为资质又无一出众,故而很多人私底下都是很瞧不起他的。而且金光瑶当年也是以私生子的身份进了兰陵金氏,多少对于同样是私生子的莫玄羽有几分同情。

“是,是……莫公子他……”

“怎么打起来的”金光瑶即便心里略有忐忑脸上也丝毫没有痕迹。

他自顾走到池塘边看水中似有涟漪,便从乾坤袖中拿出一个纸包掂了掂,心道,这里也是久未来过了,也不知水里还有没有活物。

纸包打开是一些干粮碎屑,抬手撒进去,一阵碧波荡漾金红攒动,金光瑶看着甚是欣喜。

那位侍从正了正嗓子开始叙述

“听在场的仆役说是莫公子先骚扰薛公子的,您知道,莫公子那秉性……”

“所以成美就出手了?”

“何止是出手了啊,差点就把莫公子捅成筛子了!”

金光瑶听到此处微微一惊,他想起薛洋总是挂在嘴边的那句话“薛洋出手鸡犬不留……”

金光瑶顿了顿问道“在哪发生的,那莫玄羽可还活着?”

侍从继续说道“离芳菲殿不远,莫公子被家主带走疗伤去了,薛公子也受了家主一掌”

金光瑶有些狐疑,为何薛洋会恰好在方菲殿与莫玄羽打起来,这两人平日里都很少去那边……而且还偏偏挑了这个金光善难得在家的日子……

 “宗主没说什么吗”金光瑶仍旧背对着侍从似乎在专心的喂鱼,侍从在他身后顿了顿继续道

“有,有的,家主叹气说“以后还得多教玄羽些招式要不就只有被欺负的份儿了……””

听到这金光瑶暗暗冷笑了几声,心道金光善这老狐狸这是说给我听呢。

“……他没说怎么处置成美?”金光瑶忽然侧过身看向他,此刻的金光瑶已没了笑意,侍从徒然紧张起来。

“就是这点怪,也没说罚,也没问事情原由,就这么放薛公子自己走了”

看到这个侍从紧张的样子,金光瑶还是适度的挑了挑嘴角,避免吓着他

“行了,你去吧”

没想到那人却还不走,又支支吾吾的说起来

“那个……是薛公子让我来找您的……他让我问您……”

“什么”金光瑶语气中已经有些不耐烦。

“……这事儿您管不管……”

金光瑶暗暗深吸一口气,心道,薛成美你这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敛芳尊管天管地,如今还要去管自己老子了,你可真真是拿我当万能的!?

金光瑶苦笑着捏了捏自己的眉间,半晌才带着半分自嘲的笑意说话。

“去告诉成美,让他好生养伤,最近莫要来金麟台了”

“是……”

看着侍从转身走了,金光瑶才稍微放松了些,他又闭上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仿佛看到了一个被气得倒出砸东西砍人的黑衣少年,咧着嘴露着两颗虎牙在跟他示威。

他无奈的摇摇头还是睁开了眼,眼前这座废弃的庭院,即便以是杂草丛生仍旧有着鲜明的金氏特征,到处都是雕梁画栋的牡丹纹饰,疯长的藤蔓下掩盖不住那些鎏金的窗格和柱脚。恍惚间,金光瑶仿佛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躲在那爬满藤蔓的柱子后面偷偷看着他。金光瑶心里一紧,急忙走了过去,却是空空如也。

“阿松啊,下辈子吧,下辈子我来偿还你……”

金光瑶不自觉的轻声念着,想来自己也配不上父亲这种称呼,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可站了许久却没有一滴泪落下。最终,他只是又叹了口气,默默的离开了。

 

金光瑶在回绽园的路上,脑中仍然思绪不断。平日里他对莫玄羽总是不闻不问,今日怎么突然转性一般……而莫玄羽平日装疯卖傻的一副认人揉捏的样子,难道是装的吗?……如果真是装的那这演技可真是丝毫不逊色于自己了……

想到这,他眉头不由的微微皱了起来,回到绽园竟忘了收敛表情。

 

“阿瑶可是有心事?”蓝曦臣的声音柔柔的响起

“二哥”当金光瑶抬头看见蓝曦臣那张总是温柔和煦的脸,就好像一道阳光突然投射到乌云中。

“哦,没什么”金光瑶看着蓝曦臣还端坐在一旁,心中一阵愧疚,立刻微笑着招呼道“这香茗可还入口?”只见蓝曦臣也微微笑了,他端起茶杯轻轻敏了一口,金光瑶看着他嘴唇微微动作,喉结动了动不知何故竟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清新冷冽,素味回香,阿瑶,这雪芽可是蜀山虞氏在娥眉金顶种植的品种?”蓝曦臣温雅的望向金光瑶,正巧看到他在收敛自己的目光。金光瑶微微颔首,寻得桌上另外一支茶盏取来自己也品了一口这茗茶。

“不愧是二哥,此茶的确乃虞氏所赠”

蓝曦臣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茶盏,虽然仍是带着笑意,眉宇间却生出一丝疑虑。

“这极品雪芽产量极少,只有虞氏宗亲长老有机会尝到一点,这还要看每年的收成,阿瑶是……”

金光瑶也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说道

“前几日小弟曾受邀去峨眉走了一遭,好巧不巧赶上虞氏宗族间一些嫌隙,小弟从中调停算是化了干戈,这雪芽便是虞氏家主的谢礼”

蓝曦臣定了定似乎想到了什么,半晌,微微的摇了摇头,随后才柔柔的说道:

“如此贵重的谢礼,怕不是普通的嫌隙吧……”

“呵呵,二哥多虑……” 金光瑶看蓝曦臣的神情,多少猜到,以他在玄门中的地位也不可能不知道近日虞氏的变故,不过他还是不想与蓝曦臣谈论此事。“不知二哥今日来……”

“无事,只是今日碰巧路过兰陵”

金光瑶想来自从聂明玦死后,蓝曦臣的确是经常找个借口就会来金麟台找他,两人一起可谓是无话不谈,连自己起草的重要文件,有时也会与蓝曦臣商量。但蓝曦臣从来不会无事而来,今天这般实在让人摸不到头脑。

金光瑶一时不知该如何搭话,蓝曦臣却笑了,站起来半开玩笑的说道

“怎么,二哥无事就不能找阿瑶赏花品茶了?”

“不不,二哥哪里话,阿瑶只是……二哥似乎从未……”

金光瑶疑惑的看着蓝曦臣,而蓝曦臣却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到了他身边。

“二哥今日送件礼物给阿瑶可好?”只见他边从乾坤袖里摸了出了件东西“我觉得这个礼物你肯定会喜欢的”

“这是,笔墨?”蓝曦臣拿出来的是一个镂着卷云纹的漆盒,金光瑶认得这个盒子,他在蓝曦臣的寒室中见过,是他平日盛放文房用品的。

“还请阿瑶借画纸一用”蓝曦臣将盒子轻轻放在书桌上,寒室那股清凉的兰草香气扑面而来。

金光瑶思索了片刻,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二哥,你还真当真了,我那天只是……”金光瑶记得前些日的清谈会上,谈到云深不知处的重建蓝曦臣叹息若能得精于建造的鲁阳翟氏相助或许重建之事还能更顺利些,于是自己与蓝曦臣曾打赌若能请到已经隐居多年的鲁阳翟氏家主出山,就让蓝曦臣亲自为自己作画一幅。金光瑶想,大概翟氏家主果真听了他的劝告,联系了蓝曦臣。

所以,这次蓝曦臣是来为这个事致谢的。

“翟老可是去了姑苏?”

“是,难为他老人家一把年纪,阿瑶为何不早与我说,我也可以派人去接应,怎好让翟老一路风尘仆仆”蓝曦臣嘴角弯弯的甚是好看。

“其实我去拜访翟老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所以也没与你说起,谁知他竟然自己去了姑苏,看来还得找一日同二哥一起登门拜谢了”

金光瑶边说,边又为蓝曦臣倒了一杯茶。“其实翟老并非看我的面子,实则是姑苏蓝氏美名在外,不知现在云深不知处重建的进度如何了?”

“有翟老帮助自然加快了很多,但百年积淀毁于一旦,又岂是这短短几年可以复原的”说到这蓝曦臣眼神中一丝暗淡转瞬即逝。他的目光扫过书桌,发现桌角的镇纸下压着一叠书稿,上面圈改的墨迹甚多“这是……瞭望塔之事的文书?”

“是,上次让二哥帮我看过之后,茅塞顿开已经改好了”金光瑶坐在一旁低头喝了口茶答道

“那为何还没呈上去给金宗主?”蓝曦臣有些疑惑。

金光瑶一瞬间脑子里又闪过刚才发生的事和金光善那总是对他似笑非笑的冰冷脸孔,笑容凝固了片刻,马上又恢复正常,又淡定自若的喝了口茶。

“今日父亲正在气头上,诸事不宜啊”

“哦?”

“二哥莫要见怪……”

“阿瑶,我听闻自从子轩去世,金宗主与金夫人脾气都有所变化……”蓝曦臣有些担心的看着金光瑶,看到他额头有一块轻微的淤青,该是已经有几日了,被他的帽子遮了大半,时隐时现。

“二哥莫要担心,阿瑶自知……” 金光瑶并不太想提起金夫人和金光善的事,于是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忘机他……现在如何了?”

 “……并不好……”

已经事过多年,可每每提到蓝忘机,蓝曦臣的神情总是伴着复杂的忧虑。金光瑶早已听闻蓝忘机最近常独自外出夜猎,看来他身体和灵力应该都恢复了,可听闻蓝曦臣这一句,应该是这心病怕是还不知要多少年的光景。

“二哥……忘机他,会慢慢好起来的”金光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宽慰蓝曦臣,也只好干涩的说了几句。

对于魏无羡的事,金光瑶不愿评价,一方面牵扯到兰陵金氏的利益,另一方面他自认与魏无羡也不是一路人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他知道很多时候事情的样子并不像表面的那样,众人所看到想到的有时候却是与事实南辕北辙。

“嗯……”半晌蓝曦臣也只是闷闷的应了一声,金光瑶此时有些后悔提到蓝忘机了,他一点也不想看到蓝曦臣这副模样。

“二哥想画什么?花鸟还是鱼虾?”金光瑶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不知道从哪拿出的画纸已经利索的铺开在桌面上,蓝曦臣这才回过神来。

“阿瑶想在这绽园挂什么画?”

“我哪有二哥纵情风雅泼墨山水的意境,俗人一个,二哥画什么我便挂什么就好”

“山水……那不如就画个兰陵四时御景图如何?”

“二哥的手笔,阿瑶自然喜欢”

被金光瑶这么一说,蓝曦臣几乎有些不好意思了,心中的阴霾也被金光瑶这一逗弄竟是化解于无形。

“……,你呀”蓝曦臣笑着摇了摇头。

此时暖风和煦,午后的光线温存慵懒。蓝曦臣提笔点墨在纸上飞舞,潇洒肆意,温柔不失洒脱,写意而不失精致。金光瑶站在他身旁,认真的看着蓝曦臣执笔勾勒这兰陵的春色。也许只有在与蓝曦臣独处的时候,金光瑶才能感觉到自己也是个玄门世家的公子,无事谈谈风雅,吟诗作画,鼓琴瑟,剑飞花。

“阿瑶觉得这里画一座院落可好?”

蓝曦臣看金光瑶盯着自己的画出神,便微笑着凑近了金光瑶说到

“院落?若是能有这样一间院落在这山水之间赏尽四季经年确是一件美事”金光瑶想象着那样的意境,仿佛自己已经纵身于这画中,脸上的神情都也变得慵懒起来。

“好,那便画一个”

只见蓝曦臣换了一支细一些的笔,在画纸的一角细细勾勒起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个带着露台的二层小楼便跃然于清泉石畔,随后他继续起笔勾勒了一圈矮墙,墙内是盛开得快要溢出来的金星雪浪白牡丹。

“二哥画技超然,此处近可赏池鱼思故渊,远可观苍茫略群山,真乃洞天之境”

蓝曦臣看着金光瑶认真的夸奖着自己的样子,没有说话,只是笑的温柔。随手又持笔在画中的露台上点了一个穿着金星雪浪袍的青年。

“可好?”蓝曦臣收起笔,转头看向金光瑶,笑意难收。

见状金光瑶也笑了,笑的竟是有些羞涩,有些忘形。

“二哥为何只画一人,便是万千美景一人独享不也寂寞?”

听闻蓝曦臣顿了一下,神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可名状的神情,须臾他淡淡的说道

“那便将弟妹也加上好了”

蓝曦臣刚要落笔,却被金光瑶一把握住了手腕,蓝曦臣一惊,转头看向金光瑶愣住了。

金光瑶也发现有些施礼,立刻又缩回了自己的手,只好用尴尬的笑意掩盖心中的惊恐,说道

“罢了,二哥,只是画意而已,无需如此认真……无需……”

金光瑶抬头试探的看向蓝曦臣,他的眸子还是那么幽深,嘴角还是微微向上挑着,却读不出他的情绪,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俯首在画纸上继续撩补其他些细枝末节。

金光瑶也没再说话,只是伏案默默看着,享受着难得的闲适光阴,不觉已经到了申时末。

 

“没想到这四时的春景还没画完就已经这么晚了,二哥不如今天便住在金麟台可好?”金光瑶几乎是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他就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蓝曦臣一向计划严整,很少留宿在外,若有必要也会事先告知安排,此般定是要在蓝家宵禁前赶回云深不知处的。

金光瑶觉得平日里他定是不会如此放浪自己的思绪,今日不知是怎么了……

“……阿瑶”

金光瑶看蓝曦臣犹豫的神情,连忙转了话锋,笑着自顾自的说。

“云深不知处还未完全修复,二哥自是有不少事情要忙的……”

金光瑶微微低着头将眼神偏向别处,并没有看到蓝曦臣心有不忍的神情。

“……不过阿瑶若是……”

蓝曦臣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门外有人向金光瑶禀报。

“敛芳尊,宗主有请”

金光瑶心里一惊,脸上却没显露半分,这个人的声音陌生,多半是芳菲殿派来的人,金光瑶记得自己吩咐过绽园的守卫不要再让任何人再来打扰他们,但看来此人应该是得了金光善的特别授意否则也不敢闯进来。

他抬头看向蓝曦臣,又一次十分抱歉的笑了笑。想来,自从蓝曦臣到来,金光瑶便一直状况不断。

“二哥……我……”

“无妨,我要走也要画完这幅画”蓝曦臣温柔的对金光瑶说道。

金光瑶自觉施礼,又舍不得蓝曦臣走,只好说道“也好……我已备了雅宴与二哥共品,……会尽快回来”

“嗯,等你回来”蓝曦臣笑着回复道,金光瑶听闻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临走还向蓝曦臣恭敬的行了礼以示歉意。

 

推开房门他看了一眼这名金家修士,的确是金光善身边的人,于是金光瑶的语气也越发柔和了。

“兄台可知父亲找我何事?”

“好像是为您安排了一场夜猎”

那人的语气也算守礼,但也只是守礼而已

“夜猎?……”

金光瑶心中疑惑,他原本以为金光善找他是为了莫玄羽的事而兴师问罪。这突如其来的夜猎难不成是个幌子?可金光善要找他从来不需要理由……

不多时,金光瑶已经走到了芳菲殿门前。

 

“父亲”推开方菲殿无一寸无雕花的高大门删,金光瑶便看到金光善傅手站在客厅里。室内金碧辉煌,从地面到屋顶整个空间都散发着奢靡奢华的气息,虽然这里对于金光瑶而言早已不陌生,但每次来他还是有一种感官上的刺激,即便是如今他已位列三尊,对于芳菲殿的感觉仍是诱惑多过喜欢。

“瑶儿来了,”金光善开口就让金光瑶心中一紧,他这位父亲何曾对他如此亲密的称呼过“方才洞庭湖的林家送了封信过来,说是最近出了个厉害的邪祟,害了不少人,他们无能为力来找兰陵金氏帮忙,你说这事儿咱们要管吗?”

金光善直奔主题,转过身微笑的看着还站在门口行礼的金光瑶。金光瑶礼毕,也缓步走进了殿内,暗暗端详着金光善的神色。考虑了片刻说到:

“父亲,林家与咱们金家平日往来不多,此次为何舍近求远不去找云梦江家而来找咱们呢?”

金光善风流惯了,除了金夫人在场的时候,大都是一副怡然自得藐视众生的清高模样,对金光瑶更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随意的很。今日却好像转性了般很认真的回答了金光瑶的疑问。

“说是找过,但江家久未回信,便只好作罢。”

“父亲可知那邪祟是什么东西?”金光瑶心里觉得蹊跷,却一时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继续问的详细些。

“蛇怪,食人血肉,半月内已害百人性命,此怪若除,可算是大功一件。”

听到这,金光瑶可以确认的是,金光善根本不是来与他商量的,早已想好要让他出马处理此事,但估计又不想放弃这等好事的名声。

“父亲的意思是?”金光瑶装作不懂,偏要金光善说过明白。而金光善似乎也听出了金光瑶的意思,脸微微沉了沉。

“你如今认祖归宗,也是要为咱们金家多长些脸面才好,我想既然是好事,不如就由你来牵头收了那邪祟,你可愿意?”

金光瑶心道,自己猜的果然没错,事情是由敛芳尊去办的,功劳则是他金光善的,不过此等事情也不是一两次了,金光瑶早已习惯。于是笑意更浓,颔首向金光善行礼道

“父亲有命,孩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好,明天你便准备出发,事不宜迟,不要被别家抢了功德才好”

金光善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连语速都紧凑了些许,金光瑶听着就感觉到这是要他领了命就快滚的意思。

“父亲放心”

只见金光善转身正要回寝殿内门,走到一半忽而又停了下来,回首说道

“听说,今日蓝宗主来访?”

金光瑶没想到金光善会突然问起此事,但也平静的回答道

“……是,蓝宗主只是路过兰陵顺道带些东西给孩儿,并无要事所以未惊动父亲”

金光善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再次看向金光瑶,眼神中带着一些不明所以的怀疑。

“近些年你与蓝家走的很近啊”

金光瑶笑着答道

“姑苏蓝氏在玄门中地位非比寻常,多少世家子弟都曾听学于姑苏,孩儿也是为了金氏未来的筹划,若能得蓝家助力,父亲仙都之位也可愈加稳固。”

金光善走近了仔细端详起金光瑶来,似乎已经很久没好好看看这个半路捡回来的便宜儿子了。半晌才讪讪的说到。

“说的好呀,不过,你们结义兄弟之间再亲近也要记住,蓝曦臣毕竟是别家的家主,有些事莫要与他提起为好”

金光瑶想,意思就是这次夜猎不能告诉蓝曦臣吗,还是他在警告我,怕我将家中机密泄露给姑苏蓝氏……

“是,孩儿记住了……另外,父亲……”金光瑶上前一步叫住了正要离去的金光善

“还有何事?”

“玄羽他还好吗?”金光瑶知道这事他是绕不过的,与其被动让人腹诽,不如主动做些补救,也好让金光善放心。而且若是金光善真想拿莫玄羽做些文章,他也更不好在此时落下话柄。该做的姿态还是要做。

而此话一出反而使金光善一阵思量,须臾,他笑着对金光瑶说

“……瑶儿,玄羽他毕竟是外姓,与你不同,你就当他是普通门生便可”

金光善越是这样说,金光瑶心里越是笃定了他这个多疑的爹是要有心捧一捧莫玄羽让其制衡自己这个位列三尊的便宜儿子了。

“虽是外姓,但毕竟也是兄弟,怎能不闻不问,我已令薛洋禁反省禁足等待父亲发落”金光瑶本不想提起薛洋,但事到如此,还是有必要再试探一下金光善对薛洋的态度,如果他猜的不错,金光善会更在乎阴虎符的事。果然,金光善语气和蔼的说到。

“呵呵,要发落便早就发落了,以后你把那小痞棍管好便是,多做些正事才好,莫要让他出去伤了金家的颜面”

金光瑶听闻暗暗笑了两声,随即颔首行礼,继续说道

“是,孩儿替成美谢过父亲,我前几日偶得一位灵药,名为六阳生筋散,外伤修护有奇效,献与父亲,望玄羽早日康复”金光瑶心想,这灵药金光善多半也不会给莫玄羽用,不过对于喜欢收集各种奇药灵宝的金光善来讲,这样一来倒是可以算是孝敬他了。

“嗯,你是有心,放下吧”金光善接过盒子果然神色缓和,很是满意。于是金光瑶赶紧拱手道

“那孩儿告退”

“嗯,去吧”

踏出芳菲殿的那一刻,金光瑶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他心里盘算着很多事情,日后该借谁的力去控制住莫玄羽,而对于金光善以后怕是还要多加小心,金家门阀众多如今自己虽已经营多年但根基之于这家主之位还是不够稳固,若真生了变故自己又有几成胜算……金光瑶心里的计算不可谓不精细,但事事总有变数,他也无法做到算无遗策。

 

于是金光瑶又一次心事重重的回到了绽园,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他来到书房只见那幅兰陵四时御景图的春景还在桌上打开着,蓝曦臣却不在房间。

金光瑶赶忙叫来一个仆役问道“蓝宗主呢?”

“回敛芳尊,蓝宗主他说想在后园的花亭中摆宴,于是小人就将您安排的晚膳摆到后园去了”

听罢,金光瑶便急匆匆的向后园走去,而为什么着急,就连金光瑶自己也说不清。

当他看到蓝曦臣的时候,他正坐在花亭中,看着自己刚才被金光瑶抓过的手腕,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哥……”蓝曦臣听闻金光瑶的声音,立刻收回了手,站起来微笑着迎向他。

“阿瑶”

金光瑶三步并做两步奔向花亭,同时避退了园中的所有侍从仆役。蓝曦臣看着金光瑶兴冲冲的脸,却微微皱了眉头,不知看出了什么,走近金光瑶轻轻的说道。

“阿瑶每次出去再回来似乎总是会更加的焦虑,可是又有什么棘手之事?”

金光瑶一听便愣住了,他不知道蓝曦臣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他说的没错。半晌,才挤出一个笑容。

“二哥,多虑了……来,二哥尝尝这菜色,口味可还相合?”

金光瑶一边说着,一边避开蓝曦臣的眼神,利索的拿起摆在一旁的白瓷茶壶为蓝曦臣倒了一杯清茶。

蓝曦臣看着忙前忙后的金光瑶,半晌也只能叹了口气,看向远处

“这园里的牡丹仿佛比金麟台其他地方还要茂盛”

此时映着夕阳和灯光,满园的白牡丹却是五彩般的绚丽,金光瑶闻言也扭头望过去,才明白为何蓝曦臣想在此饮宴。此等美景,配这玄门第一美的仙首可谓是再适合不过,他转过头看着蓝曦臣的侧脸,竟感觉那双幽深的眸子中似乎起了波澜。半晌,当蓝曦臣看向他时他才收回了眼神,轻轻言道

“也许是二哥常来看望他们的缘故吧”

金光瑶低垂着眼帘,没有注意到蓝曦臣已经凑了过来,直到他坐了下来,就在他身边,衣袖都叠在了一起。

“那幅兰陵凝春图阿瑶可还喜欢?”

如同耳语般的温柔,金光瑶有些惊异,他们之间似乎也很少距离如此之近。

“自然喜欢,二哥可别忘了还欠我三幅呢”

金光瑶故作镇定,虽然他刚才急于找到蓝曦臣并没有去仔细看那幅画完成之后的样子。他见蓝曦臣期待的面容转而为喜悦,也放松的露出了笑意。

“阿瑶,你若能每次笑容都如这般便好了”

金光瑶觉得自己一时没听明白,愣愣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蓝曦臣端着茶杯晃了晃,半晌,忽然又淡淡说,“阿瑶总是陪我喝茶,是为了迁就我吗?”

“二哥……为何说起这些”一时间金光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看穿心思的孩子,竟然有些慌张。他偷偷看向蓝曦臣的脸,想要确认些什么,可眼神相交却又像是心虚般的避开了。

“阿瑶,今日不如我陪你喝一回酒可好?”

蓝曦臣此话一出,金光瑶便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再次抬眼看着蓝曦臣,却收到一双温柔而坚定的眼神。金光瑶心中隐隐约约的起了一些涟漪,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心中暗暗的猜出答案却不敢说与自己听。

“二哥,你确定吗?”

金光瑶此时内心却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可不可”,他呆呆的看着他,很久也没有动作。

“怎么,阿瑶这里没有酒?”

蓝曦臣疑惑的看着金光瑶,脸又凑近了些,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在金光瑶的眼里简直就像是一场致命的诱惑。

“二哥……”

金光瑶看着蓝曦臣幽幽望着自己的双眼,看见那幽暗的深潭泛起了点点水花,很快又沉寂在潭底

“……阿瑶这里没有,便罢了”

蓝曦臣收回了眼神,也收回了凑近金光瑶的身形,重新端坐在一旁。

金光瑶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心想罢了,蓝曦臣从不喝酒,恐怕也不胜酒力,应该不至于把自己灌醉说出什么胡话来。他想喝,便由他好了,反正这绽园之中也就剩昨日剩下的半壶酒了,都喝了当也醉不倒人。

“二哥总说我心事重重,二哥的心事怕是也不比我少……”金光瑶转身凑近了蓝曦臣,抢在他之前收走了面前的茶杯,连同茶壶一起拎在了手里“我这里的确是没什么好酒,不过昨日对花独饮倒是还剩下半壶桂花酿,二哥要是不嫌弃,小弟便取来与二哥共饮”

金光瑶见蓝曦臣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也没回话,就当是默认了。于是,金光瑶便起身回到书房,点了两盏麟灯将之前收起来的青瓷酒壶又取了出来。看到那孤零零的酒盅,金光瑶才想起来平日里只有他一人在此饮酒,竟然都没有成对的酒具放在外面。他只好又回到书案后的柜子里翻找,灯光昏暗无意中碰了案上的画纸,那副画只是用镇纸压着轻飘飘的,金光瑶生怕自己碰坏了这幅画,赶紧借着灯光细细察看了一番,看到那画纸的一角,他忽然眼前一缓。画纸上那座小楼露台上穿着金星雪浪袍的青年旁边竟然多了一个人,一个飘逸的白衣青年,寥寥几笔很是写意。

金光瑶暗自不知该喜还是忧,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躁动不已,却无法挣脱。

 

等他回到花亭,已经月上云角,蓝曦臣仍旧坐在那里,平静如初,他微微抬首看着天上的明月,似乎在想着什么。金光瑶心里大概知道,算算时间,这几日正是当年二人初遇的时节。

“这月亮倒是和当年的一样,明晃晃的照得人心慌”金光瑶拎着酒壶和两只精致的酒盅走了上来,坐到了蓝曦臣身侧,想来似乎很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

蓝曦臣回首看向他,接过一只已经盛满桂花酿的酒盅,徐徐道

“当年逃难真是狼狈得很……若不是阿瑶出手相救……”

金光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抢过了蓝曦臣的话,

 “可二哥当年也救了我呀,如今的敛芳尊若没有二哥是断不能成的”

蓝曦臣也没再说,只是微微一笑。

 “那这第一杯,便敬当年的你我吧”

说罢蓝曦臣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二哥,可是初次饮酒?别喝的太急,易醉”

放下酒杯,金光瑶忍不住有些好奇的看着蓝曦臣,似乎想看看这朵飘在天上的云会不会因为一杯酒而落入红尘。

“阿瑶醉过吗?”蓝曦臣自顾放下酒杯,眼神比平时更显深邃,他看向一旁的金光瑶,幽蓝的眸子中映出了金光瑶眉眼间那一点丹砂“我从未见你醉过,但我想阿瑶定是喝醉过的”

金光瑶避开了他的视线,独自低垂着眼帘看着手中饮了一半的酒微微挑着嘴角,轻声道

“呵呵,那滋味不好受,二哥还是不要尝试的好”

“为何?”

“嗯?”

 “为何阿瑶可以尝试,我却不行?”

 

晚风瑟瑟,似乎很久很久金光瑶才默默说道。

“二哥莫不是有什么话想跟阿瑶说?”

金光瑶想起刚才看到的画,蓝曦臣从不是一时兴起的人,他做事总是思虑万全,而今日这般真不像他的作风。若不是有什么心里话想说,就是真的受了很大的刺激。而不论是哪一种,他都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有些羡慕忘机”半晌,蓝曦臣才幽幽的开口。他似乎在仔细端详着自己手中的青瓷酒盅,嘴角还是微微上扬着,可不知为何金光瑶却看出了一丝苦味。

“少了“家主”这名号的束缚,的确是可以偶尔活的任性一些”金光瑶下意识的想把手放在蓝曦臣的肩上,可当他真的抬起手却又悬在半空中停了许久,蓝曦臣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回头看向他,金光瑶只好顺手假意去拿蓝曦臣手中的空酒盅,继续若无其事的说道“何况身后还有二哥这样严整的兄长,姑苏蓝氏也不会为他所累……”蓝曦臣听到这怔了一下,金光瑶顺利的从他手中取来了酒盅,又顺手倒满了一杯还给他“额,抱歉二哥,不该背后语人是非对吧?”

“呵……阿瑶总是这般通透……”接过满盈的酒,蓝曦臣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神。

“可家主也是人,也会累的”金光瑶又淡淡的说,他像是不经意的坐到了花亭的另一边,依在朱红的柱子上,一条腿攒起膝盖盯着胸口另一条腿则弯曲的搭在坐凳上看起来小小的一团。金光瑶平日是决计不会这样的,这种姿势更像是一个市井中的少年,而不是千万荣光的敛芳尊。蓝曦臣注意到他的动作,想说什么,却也没说出口。蓝曦臣好像是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道

“累吗……也不是……只是有时候觉得心里被塞的满满的,有时候又觉得很空……”

花亭的麟灯发出幽幽的光,金光瑶的脸一半在忽明忽暗的阴影里,半晌轻轻的笑了一声。

“二哥,这是来跟阿瑶交心的嘛……”

“敛芳尊不觉得吗?”不知什么时候蓝曦臣居然起身跟了过来,他背着光,居高临下的淡淡的看着金光瑶。虽然有些失礼,但金光瑶此时并没有抬头,

“那这第二杯酒,就来敬现在的泽芜君和敛芳尊,如何?”半晌当他终于抬起头看向蓝曦臣,嘴角又一次带上了那平日里的笑意,平和却让人心生寒意。

“……”蓝曦臣默默的站在那,没有说话,只是与金光瑶一同举杯,又一次将酒一饮而尽。

“小时候父亲曾对我说,蓝家百年基业虽是靠家族众人点点滴滴积累而成,却随时可能毁于一人之手,那个人就是一家之主。别人的错是一人之错,家主之错便是将众人引向歧途”

“……二哥这严整的性子,果然是蓝氏的传承”

“可父亲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便常年闭关修炼,叔父曾劝过他多次,却终是把家主之事权权交给了一个还不经事的少年人手里。”

“二哥心里可怪过令尊?”

“我原以为我是理解他的,可最近,我又觉得我好像并不懂他”

“那这第三杯酒该敬前任蓝氏宗主”

金光瑶刚要举杯,却被蓝曦臣拦了下来

“阿瑶,你呢”蓝曦臣靠近金光瑶的身边坐下与他对视

“嗯?二哥指什么?”金光瑶故作疑惑之态,心里却早已明白,只是他根本没有办法说出来。

“阿瑶难道独自喝闷酒的时候就不想与人说说心中苦闷?”

“……说出来也不能解决问题,何况我这便宜儿子的笑话已经够多了”

金光瑶下意识的将自己又往阴影中移动了些许,脸也别了过去。可下一刻,蓝曦臣的话却又让他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他。

“……这酒,也该敬令堂的”

金光瑶没想到蓝曦臣自己起身走了过来,举起手中的酒杯送到金光瑶跟前,微笑着看着他,似乎在等着金光瑶举杯。金光瑶呆呆的望了一会儿蓝曦臣,才缓缓举起了酒杯,闷闷的应了一声。

“……嗯”

金光瑶若有所思的站起来走向了花亭边的一簇牡丹,默默的把酒撒了下去。蓝曦臣看着,也转向姑苏的方向,将杯中酒缓缓撒在了青石板上。

 

须臾,蓝曦臣转过身的时候,看见金光瑶正站在他身后笑盈盈的看着他,好像兴致很浓的样子,他走近蓝曦臣的面前,手里还端着酒杯在蓝曦臣眼前晃了晃。

“二哥,就剩最后一杯酒了……这酒,咱们怎么喝?”

 

忽然,金光瑶惊讶的看见蓝曦臣一把抓住了自己端着酒杯的手,将他的手连同酒杯一起拉向了嘴边。蓝曦臣攥着他的手腕力道很大,金光瑶差点吃痛的失手打了酒杯,他从来不知道,看起来温柔和煦的二哥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可还不等他松手,蓝曦臣已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金光瑶睁大了眼睛看着蓝曦臣俊秀的脸慢慢靠近,再靠近,他闻到了他身上兰草的味道,感觉到了他温热的鼻息,直到唇齿碰触的瞬间,金光瑶都不敢相信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桂花酿的醇香在两人的口腔里缓缓溢出,又从两人的嘴角缓缓流下,唇舌相交缠绵悱恻,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打湿了衣襟。

金光瑶觉得自己胸口快要炸开了,仿佛有什么已经承受不住,就要飞奔而出。而这剧烈起伏的身体,就紧紧贴合着另一个微微颤抖的结实胸膛。

 

不知过了多久,舌尖微凉,金光瑶的视线重新聚焦的时候,正对上蓝曦臣那深潭般的眸子,此刻却是蒙上了薄薄的雾气,他的呼吸还有些不稳。他们仍然紧紧的贴在一起,金光瑶感觉得到他腰腹后方蓝曦臣温柔而有力的手。金光瑶头脑中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得推开他,可他的双手就这样伏在蓝曦臣的胸前,却迟迟没有动作。

蓝曦臣看到怀里的人表情纠结眼神闪躲,不由有些担心。

“啊瑶想说什么?” 

头顶传来蓝曦臣和煦缓缓的声音,他气息已经平稳,却还是没有放开钳在金光瑶腰间的手。

金光瑶不回答,只是把自己埋在蓝曦臣的怀里,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或者说他知道却不舍得。他心中惴惴不安,此刻许许多多的事涌向他的心头,金光瑶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快要被淹没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身体颤抖起来,他在害怕,他知道,蓝曦臣为人的底线,他也知道这条线对于现在的自己早已是天边的星星般遥不可及。

可是,他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个怀抱,哪怕多一刻也好,就假装喝醉也好,怎么都好,只要他不推开自己,他便不想离开。

“阿瑶,你怎么了?”

恍惚间,金光瑶觉得自己头上一轻,微微的夜风吹在自己有些汗湿的额头上带来阵阵清爽的凉意,原来是蓝曦臣把他的乌纱帽摘了下来放到一旁,然后一只手抚上了他的头,轻轻的顺着他的脑后的发丝,蓝曦臣将脸凑近他的耳边,紧紧的贴着金光瑶的鬓角,呢喃着“阿瑶,为什么哭了,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两人就这样抱着沉默了很久,在蓝曦臣觉得怀里的人渐渐沉静了下来,正想将他的脸抬起的蓝曦臣,却忽然发现金光瑶自己痴痴的笑了起来,眼角都还未干,他将脸离开蓝曦臣的胸膛,摇了摇头,仿佛自暴自弃的闭上了眼,将手瞬间环上了蓝曦臣的脖子。

“什么都别问了,二哥,没什么可说的”

下一刻,金光瑶便欺上了蓝曦臣由于惊讶微微张开的薄唇。


评论(4)

热度(109)